曜恩_4次元

【鶴一期】White Memories ~ 白い記憶 (6)

Chapter. 6

 

  「這孩子……長得真漂亮呢,吉光先生,該為他取甚麼名字呢?」

  「……一期一振,唯一的,最好的,一生中難以再次遇到的一期一會。」

  「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叫粟田口一期。」

 

  最近粟田口一期覺得有點疑惑。

  自己的弟弟們跟身邊朋友熟稔起來,這種事情並不奇怪,例如高中以來認識的長船光忠般,就跟他的弟弟們非常要好。

  每次只要光忠到他家裡來,就會跟弟弟們聊天玩耍,也會交流烹飪心得,有時候甚至會一起烤蛋糕做甜點。

  雖然當初覺得有點吃味,不過也就只有這樣,並未有覺得太過奇怪——畢竟當時光忠也是來自己家裡好幾次之後,弟弟們跟對方接觸愈來愈多才逐漸變得熱絡親近,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正常不過的雙方結識了解過程。

  即使後來聽到光忠用只有粟田口家族專用的稱呼來喊弟弟們,一期仍然覺得沒有甚麼奇怪,稀鬆平常。

  雖然平常也就只有他們兄弟之間會用那些名字叫喚彼此,可是光忠跟他家弟弟們也確實非常要好,大概覺得這樣喊比較親切吧?

  粟田口家兄弟自幼便養成某種不明文習慣,他們喜歡用一些別名稱呼叫喚彼此,而且這些名字並非隨意所取,全都是有所依據,日本古代刀劍的名字。

  粟田口一期的父親吉光是位歷史兼古代文物研究權威學者,在國內各個古代歷史研究分支上曾作出多次貢獻,以及經常提出有力證據要點。

  從一期小時候開始,便經常見到父親得到各項獎項殊榮,當然多虧如此,家裡即使有這麼多兄弟,亦從未擔心過金錢支出超過負荷等問題。

  只是因為父親經常往國內各地跑進行研究或指導研修,在家時間可謂少之又少,母親早年去世後,在年幼弟弟們都不想要長期請個幫傭在家裡的情況下,一期便儼如管家般自發負責起各種家中事務。

  這樣的父親其中最擅長領域莫過於刀劍研究史,而且近一年裡與以復古鑄刀這項分支產業聞名的三条集團多有合作計劃,對於三条集團的認識亦是從吉光口中得知。

  也許受到姓名巧合影響,他將自己孩子們的名字都以鎌倉時代同名刀匠所鑄刀劍命名,而一期的名字就是以那位刀匠當中最享負盛名的唯一最高傑作,現時作為御物收藏於皇居之中那柄太刀——『一期一振』所命名。

  不過刀劍的名字當中基本上皆以它們的出處、曾經持有者或經歷等等要素命名,想當然爾部份太過出格的名字,還是得稍作修改才能作一般名字使用,所以兄弟們的名字還是有部份並非跟對應刀劍一模一樣。

  只是弟弟們似乎對於自己名字所對應該柄刀劍原名都非常喜歡,因此亦造就了他們家這個不明文習慣——以刀劍原名作為別名彼此稱呼叫喚。

  這個跟家人間特別稱謂一樣的稱呼,卻在首次見到自己弟弟的鶴丸國永口裡冒出,著實讓粟田口一期嚇上一跳。

  雖然後來向好友長船光忠確認過,兩邊對自己的說辭解釋完全相同——因為光忠曾多次在鶴丸國永面前談及弟弟們,並且全以別名稱呼,於是對方才會霎時間喊出這些名字。

  可是在光忠向自己解釋時,那副有點不自在且眼神游移的閃爍模樣,至今仍在一期心裡揮之不去……

  那天藥研將鶴丸邀請到遠處角落後,儘管無法聽見對話內容,但是兩人聊得異常投緣,甚至有說有笑看起來就很開心,完全沒有半點才剛認識的生疏感覺。

  或許他不太了解鶴丸國永,然而粟田口一期撫心自問,自己對親弟弟的了解應該足夠,而他所認識的藥研,絕對不會對剛認識的人露出那種表情。

  難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們早已認識了,更甚者……

  粟田口一期不經意想起最近見到兩人相處時,藥研老是帶著些許刻意挖苦,未幾卻又跟對方一起笑得毫無虛飾的燦爛笑靨。

  不,他彷彿忘記了甚麼,很重要的……

 

——「我說鶴丸老闆,你多少也該收斂一下吧?」——

——『嘛,我這樣做就是為了讓你家大哥體會到我對他的愛,懂嗎?』——

——「不,真心不想了解。」——

 

  腦海裡再次響起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聲音,並且浮現出兩道一白一黑的背影,似乎視線的主人恰巧路過附近,聽到不遠處二人對話。

  可是他們口裡討論的人,到底是誰?

  粟田口一期深吸口氣穩住逐漸變快的呼吸,拿過擱在身邊裝著熱茶的保溫水瓶喝了一口,讓紊亂思緒跳回正軌。

  輕按微微發疼的額角,一期很快平息住心跳與錯亂思維那份鼓譟。

  打從那天凝視鶴丸國永背影時,首次發生這樣的記憶倒錯狀況後,最近只要聯想到對方相關事情,偶爾便會有此刻情形出現,這是讓粟田口一期最近感到困惑的第二個地方。

  與尚未見到鶴丸國永本人前,僅僅於腦袋中響起彷如獨白的話語有著不同之處,最近粟田口一期發覺除卻聲音以外,有時候還會浮現某些模糊景像。

  每當聽到那道與鶴丸國永同出一轍的好聽嗓音時,他總會見到某個雪白身影——略長的銀白髮絲、與之連成一線的同色連帽羽織、隨著動作叮鈴作響,扣掛在羽織上的純金掛鏈與鏈鎖,以及淺淡而帶有些許惡作劇狡黠的笑靨。

  經過出生至今的二十年以後,首次隱約見到夢中那個『人』長成甚麼模樣,粟田口一期卻覺得自己不敢肯定那些是否真實。

  儘管嘴唇以上的五官無法完全清晰窺見,可是他卻從模糊影像首次出現時便異常篤定,那個人就是鶴丸國永。

  只是衣著裝束似乎並非現代打扮,由腦海所見猜測,那身應該是一襲白如冬雪的和服及羽織,無論從那些片段中看多少次也是如此。

  而且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疑幻似夢的腦中模糊景象出現其他人。

  搖著那頭漂亮天色水藍髮絲,一期逕自苦笑,決定將腦袋裡不切實際的想法暫時拋諸腦後。

  仰首凝視自家弟弟正站在錄音室裡頭,跟其他候補生一樣,依循著聲樂老師指導進行試音,他不禁放鬆且自豪地勾起淺淡笑意。

  厚重隔音玻璃後,藥研手拿今天用的課題曲做著筆記,似乎邊標下好幾個特別注意事項註腳,口裡亦未曾休竭地細心為站在己身左右兩邊的厚及後藤講解。

  四周的候補生們很快便捕足到藥研精闢易懂的解說方法,有部份甚至停下與組員討論,專心聆聽藥研對自家兄弟的簡易指導,連老師亦不斷微笑頷首,似乎非常滿意。

  「嗚哇?」頰邊突然傳來溫熱感,讓一期從對弟弟們的滿足自豪思考中回神,嚇得反射性低喊出聲,立刻往熱源方向瞥去。

  頃刻間映入眼簾的是罐裝紅豆年糕湯那抹暖暖深紅,以及後頭形成強烈對比的……純粹而毫無機質的白。

  「哈哈,抱歉,嚇到了嗎?」挪開貼在對方臉蛋上的鋁罐,鶴丸國永得意地笑笑將罐子瓶蓋拉開,放到對方不經意朝自己張開的雙手掌心處,然後落坐於他身旁位置,才打開了自己份的年糕湯。

  「鶴丸先生……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嗎?」雖然眼前的純白青年看起來跟素常般精神飽滿,活力十足的模樣,可是粟田口一期就是莫名地曉得,對方其實正在逞強,而他眼底白晳肌膚下的淡淡黑圈確切證實自己這個想法。

  儘管並非負責看顧鶴丸國永,一期自從這裡的經紀人助理打工後,每天約略確認事務所內全部藝人當日通告或上課流程等瑣碎雜項,早已不自覺間養成某種習慣。

  他分明記得對方今天下午起,接受業界著名雜誌硬照拍攝及訪談工作,為令整體效果理想,事務所方面安排給鶴丸國永的時間非常充裕,直至晚上才會結束離開雜誌出版社,讓他有空閒時間能充分休息,從而得到好效果。

  可是無論一期看幾次手錶,現在也只是才剛過五點不久而已。

  那雙蜜金水瞳於室內燈光下閃爍著睿智敏銳光芒,鶴丸國永怔忡半晌,終於摸摸己身後腦勺,好看面龐上掛著那抹笑容有點難為情:「還真的瞞不過一期你啊,今天的通告已經全部解決囉,因為進度出乎意料地好,所以比原定時間提早很多完成,便先回來公司露個面了。」

  「請別太勉強自己。」最近幾乎每天都會見到對方早於事務所預定時間前,完成所有通告項目回到公司轉上幾圈,而且只要自己過來打工時,基本上每次總會見到對方。

  一期有點想不明白,難道鶴丸國永本來就有這樣喜歡待在公司裡頭?可是他總覺得這個推測,實在跟鶴丸本身喜歡到處跑,總往四周發掘新事物、新驚喜的形像不太相符。

  經過大約一個月左右相處了解後,粟田口一期發現在鏡頭前,總是以純粹乾淨、透明且空靈感作為對外主要賣點的這位青年,私底下卻是位非常愛熱鬧,喜歡驚喜得甚至偶爾會捅出不太大簍子的人,然後被營業兼會計部的長谷部先生進行訓話。

  儘管螢幕前後所演繹印象有所差距,可是粟田口一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除卻早已有偶像本來就該跟對外營造個性不盡相同以外,他心底深處莫名地覺得安心,彷彿自己早已曉得對方是如此個性。

  而且這位純白青年似乎每次回到公司,大部份時間都會陪在自己身邊。

  大概是對作為粉絲的自己多加照顧?因為他是光忠的朋友?抑或因為他是藥研的哥哥……

  思及最後一個自行揣測的可能性,無法冠以名號的喪失鈍痛感赫然襲上心頭,淡淡地,可是如針螫般反覆趁自己不注意時,細細刺痛著告訴他這個事實。

  「一期?」故作討好地答應對方後,突然中斷的話題引起鶴丸國永注意,想要窺探身邊人為何毫無預警變得沉默,才發現對方視線並未有聚焦,似乎逕自在思考甚麼問題,透逸面龐上甚至出現些許陰霾。

  「抱歉,剛在想一些無聊事情而已。」勉力勾起一笑,粟田口一期吸了口暖和年糕湯,然而倏地來到心門的苦澀感,讓他嚐不出擴散於口裡那份香甜。

  「……那個,一期你今天只剩下監督這群小鬼上課的工作了?」裝作不曾發現對方異樣,鶴丸國永看了遍隔音玻璃後的訓練生以及導師人選,漫不經心地開口問著早已曉得答案的問題。

  似乎對於這突如其來牛馬風不相及的問題感到訝異,可是最近早已逐漸習慣對方毫無牌理可言的行動模式,粟田口一期也沒有多加細想:「嗯,待會訓練生們下課便結束了,相關的學習及流程進度報告明天才需要提……呃?鶴丸先生?」

  未有拿著年糕湯,垂在鶴丸國永那端櫈面上的手赫然被執起,不久前才感受過那份熟悉又陌生,帶點冰冷的微溫白晳手掌再次緊握住自己。

  「那麼,陪我到外面走走吧!」未待一期作出回應,鶴丸國永臉龐上漾起更大笑靨,開心地拉著仍在呆滯狀態的人,直接從後面與錄音室相反方向的大門奪門而出。

  嗯?你說離開前似乎看到玻璃另一端的粟田口三兄弟要撲出來了?那必定是誤會,對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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